亚利聊政采（158期）：疫苗案拷问,采购人主体责任如何上身？

近期全国聚焦的热点是什么？你随便问一个身边的人，他一定会告诉你，长生疫苗造假案。

短短一周，长生生物接连两次被曝疫苗造假：一是狂犬疫苗生产记录造假，二是百白破疫苗因“劣药”被处罚。

短短一周，事实也基本查清。长生生物子公司——长春长生违法违规生产狂犬病疫苗，主要包括伪造疫苗生产日期、使用过期原液等。但公众舆论仍然口诛笔伐，热度不减，并开始蔓延到政府采购领域的药品集中采购制度上。民众开始质问：疫苗是怎么被采购到各级卫生防疫部门的？涉事企业劣迹斑斑为何仍能多地中标？

疫苗关系人的生命，关乎民族的健康。疫苗采购是一宗特殊的药品采购。作为采购人的卫生防疫部门，其社会责任感和良知是重要的底层因素，程序和规则的篱笆墙同样是不可或缺的制度保障，更要扎紧，不给造假者和不诚信者留下一丝可钻之缝隙。

从公开的资料来看，药品集中采购环节存在什么问题尚无权威定论。如果要洗清公众对药品集中采购部门的疑虑，则应该进行深入的专项调查。但无论如何，出于焦虑和愤怒，民众对药品集中采购的拷问，的确需要引起政府采购各方当事人的警醒和深思。

政府采购如何对假冒伪劣产品说NO，是一个绕不过的话题和问题。长生生物疫苗之类的事件，采购之时往往不会出现什么问题。如果留有隐患，则问题常常发生在采购活动结束一段时间、甚至很久之后暴露出来。因此，摒弃一直以来“重程序轻结果”的采购倾向，已势在必行。拿用户的满意度和结果来评价政府采购包括药品采购，显得尤为重要。

采购人作为政府采购的发起方和关键方，拥有采购的甄别与取舍的权力，理所当然要用好权，借助专业力量，采购到合格的物品。所以，采购人要明白自身的权责，真正把主体责任落到实处，这样才能有好的采购效果。

那么，采购人应如何落实好采购主体责任呢？

我认为，应当强化四项机制：合理合法设置采购需求；重视质疑、投诉和举报处理；从严把关合同签署；加大履约验收力度等。从这四个方面入手，确保采购到质优的货物和服务。

一，从源头抓起，在需求的科学合理、完整明确的同时，注重供应商资格的合规性设置与审查。在项目初期做足调研文章，确保定出的需求符合市场最新行业标准和规范。在招标文件资格设置上重视供应商的诚信状况。说得再明白一点，政府采购市场不欢迎造假者和各种老赖，这要在政府采购文件中做出明确的规定。请列入黑名单的无良厂家走开。在中标通知书发出之前，必须查询中标供应商在工商、税务、环保、金融、检察等相关部门公布的诚信记录。发现有不良行为记录，坚决拒之门外。受到刑事处罚的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，坚决拒绝。如果是较大数额罚款，暂扣吊销证照的供应商，在处罚期内同样不能进入政府采购市场。长春长生的不诚信记录，早在2017年11月山东省药品不良反应监测中心等网站就公布过。在中国食品药品检定研究院的药品抽样检验中，也被检出效价指标不符合标准规定。为什么这么重要的违法记录没有出现在“诚信中国”网站上？或者其他官方认可的渠道？为什么全国各地卫生防疫部门没有采信这些性命攸关的重要记录呢？对长生生物这些有不诚信记录的供应商，采购人应当依法予以核实并报财政部门列入黑名单，且通过指定媒体公告出来。发现一起，公告一起；一地受罚，全国各地处处受限，加大无良商家违法违规、造假失信的成本，起到正向的惩戒作用。如果随意放过一个恶意造假者，那“破窗效应”自然是四处蔓延。公平的市场氛围破坏了，负面示范效应就此放大，社会公众人人自危。

二，充分利用内部、外部两种力量，促使需求方案、定标、验收等各个关口规范透明。首先，内部决策要民主化，力避“一言堂”。其次，对涉及公共利益的公共服务和公共产品要公示，公开征集公众的改进建议。第三，借助专家、律师等专业人士审核把关。最后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，要高度重视来自供应商的质疑、投诉、举报。如果质疑、投诉举报成立，采购存在歧视性、排他性等不公正现象，或者供应商有造假前科，则要坚决改正，通过澄清等方式优化采购文件。

三，在合同签订时，严格把关相关条款，制定合法合理的履约监督考核办法，确保采购质量。并且要严查、核实供应商资格真假，让李鬼现形。

四，把住最后一道关口，引入第三方履约验收机制。即使采购需求合理、采购文件合规、采购过程合法，如果供应商不诚信履约，采购人的验收不到位，那么采购结果仍然可能功亏一篑。就以长生生物为例，在生产供应疫苗时，供应商明显不诚信，却仍然“大摇大摆”地进入了药品集中采购市场，让采购环节的履约验收成为虚设。因此，不仅要有完善的履约验收操作规范，还要引入专业的第三方机构或者落标供应商，也可以邀请产品的使用者等进行履约检测或监督。尤其在性命攸关的食品药品行业，引入第三方专业机构，针对生产和运输过程进行全程监管尤为重要。哪个环节出问题，就在哪个环节解决。谁有问题处罚谁，绝不手软。

当然，为保障政府采购的效果，作为采购监管的财政部门，应该加强政府采购诚信体系建设，建立供应商履约评价结果的共享运用机制，对无良供应商加大处罚力度，营造优胜劣汰的良好市场氛围。

2009年10月，原卫生部部长陈竺作为志愿者，接种了中国第一支甲流疫苗，坚定了公众对甲流疫苗品质的信心。

二战期间，巴顿将军发现，盟军牺牲者有一半是因为跳伞时摔死的。于是，找到了降落伞生产商，令其负责任人亲自跳伞体验降落伞质量。从此以后，盟军再没有发生过跳伞伤亡事故。为什么呢？多年以后，巴顿给出了答案：只有把生产者和使用者的性命拴在一起，生产者才会竭尽全力，做出无瑕疵零事故的产品。

这两个故事，近期广为流传，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公众对公共产品生产、销售、采购、验收各个关口的把关人员，其切身利益与产品的质量要绑定在一起。你希望别人用你生产的或采购产品，你自己可以放心使用吗？

今天是2018年7月31日，马上就要发这一期音频时，又获悉山东疾控中心免疫所所长试图自杀，尚未脱离危险。他是长生生物中标百白破疫苗评标委员会五名评委之一。作为25万支不合格疫苗唯一流入省份，山东省疾控中心备受舆论指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