亚利聊政采(326)：疫情之下芯片缺货，供应商拒签合同可以免责吗？

2021年9月，一则因“芯片断货”拒签合同、中标供应商被列入“黑名单”的公告引起了亚利的注意。2020年下半年开始，受新冠疫情的影响，全球芯片产业断货、涨价持续蔓延。芯片断货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政府采购市场，一些中标、成交的供应商以此为由拒签合同。这一拒签合同的理由成立吗？

公告内容：2021年6月21日，武汉某公司参加了湖北省某市某区政府采购中心代理的“某市教育一体机采购”项目。评标结果揭晓后，采购中心向该供应商发放中标通知书。随后，该供应商向采购中心及采购人递交《中标放弃函》，声称：“经与所投一体机产品制造商确认后被告知，目前市场上显示面板、芯片存在供应链缺货且价格大幅度上涨的情况，根据招标文件对供货期的要求以及我司对成本的重新评估，我司确实无法履行此次项目的相关事宜，决定放弃中标资格”。2021年9月13日，该区财政局依据《政府采购法实施条例》第七十二条第二款“中标或者成交后无正当理由拒不与采购人签订政府采购合同”的规定，对该供应商处以采购金额5‰的罚款，列入不良行为记录名单，一年内禁止参加政府采购活动的行政处罚。

本案例中，该供应商强调外部“不可抗力”而非自身原因拒签合同，有法定的“理由”。事实果然如此吗？《民法典》第一百八十条规定：因不可抗力不能履行民事义务的，不承担民事责任。并给出了“不可抗力”的定义：即不能预见、不能避免且不能克服的客观情况。不可抗力具有偶发性，主要表现形式有两种：一种是自然灾害，如台风、洪水等；另一种是社会异常行为，如战争、疫情等。

众所周知，疫情是不可抗力。那么芯片产业链危机导致不能履约，是否仍属于不可抗力？答案是否定的。疫情造成了证券市场的大幅波动，股民不能以“不可抗力”为由主张交易行为无效，因为自然灾害和社会事件对证券价格造成重大影响的情况并不鲜见，股民买股票时就应当考虑到类似突发事件带来损失的可能性。

具体到本案例，显示面板、芯片缺货、大幅涨价，显然不是该供应商所能控制的，因此确属“不能避免”的情形。面板、芯片是采购标的必不可缺的关键零部件，该供应商无法自己制造，也没有其他替代方案，可以算“不能克服”的情形。“不可抗力”免责的前提是，订立合同应当在异常事件突发之前，否则就谈不上“不能预见”了。本案例中，芯片缺货、涨价从2020年下半年就已经开始传遍所有行业，而该供应商投标发生在半年之后，供应商根据招标文件投标属于追求与采购人订立合同的要约行为，供应商作为当事人应当对要约的后果尽到审慎义务，也就是说：该供应商应当对芯片缺货、涨价的趋势具备最起码的专业判断，否则就应当承担芯片缺货、涨价带来的履约风险。在投标响应时,供应商应当知道自己由于芯片供应链危机无法履约，因此应当放弃该项目的竞争。本案例中的供应商，心存侥幸，轻率投标响应，中标成交后再以芯片缺货、涨价为由拒签合同，不但不能以“不可抗力”免责，还要承担失信带来的缔约过失责任。案例中，监管部门以“中标或者成交后无正当理由拒不与采购人签订政府采购合同”为由，对该供应商做出处罚是正确的。

轻率投标响应、中标成交后无正当理由拒签合同，是政府采购活动中供应商常见多发的严重违规行为。这不仅会导致具体项目采购失败，更会破坏整个政府采购的健康生态和声誉，大大增加整个政府采购制度的交易成本。因此，供应商在参与政府采购活动时，必须增强守法守信的意识。合同无小事,诚信大于天。谨慎承诺，理性评估投标响应的履约风险，这是供应商应当承担的审慎义务；监管部门要严格追究失信违约责任，让供应商审慎响应、不再心存侥幸。